衮代的饶舌,令努尔哈赤的心里恨得痒痒的,换在平时,努尔哈赤早把衮代痛殴一顿了,但大战前需要格外平和的气氛。
最初,努尔哈赤把衮代从死去的族兄那儿继承过来时,对于她丰饶的嫁妆是考虑得多了一点。那时,努尔哈赤是百业待兴的初创,用钱的地方多得很,衮代的财物助他渡过了一段艰难的时期。后来,努尔哈赤的事业走出了谷底,他对于饶舌的富察氏也就失去了耐心。
他虽然仍保持着富察氏大妃的荣誉称号,对于富察氏的肉体却失去了兴趣。史书上讲:富察氏好妒,喜欢挑弄是非。大约富察氏也萌生了一种秦香莲埋怨陈世美的悱恻心理。
侧妃们把富察氏的反动言论,报到了努尔哈赤那里。努尔哈赤想当众治富察氏的罪。富察氏当场咆哮公堂,夹枪带棍地阴损了努尔哈赤许多的话语。
努尔哈赤的杀心顿起,他的红脸膛上青筋毕露,沉声地发问:“谁来给我杀掉这个女人?”
“我。”莽古尔泰应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。
他拎着一把雪亮的刀子,沉着地走近了他的亲生母亲的身边,一刀就插进了他生母的心脏!
莽古尔泰这一手不仅令当时的努尔哈赤眼睛发直、头脑发蒙,思维有一点跟不上来。
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了。
从此,莽古尔泰凶残弑母的恶名,就在草原上传开了。后金人对于莽古尔泰的评价是:这种滥人!操起屠刀,冲锋陷阵当然可以。想做一国之君,则门槛儿都别想摸着。莽古尔泰在女真族贵族们的心目中,也不过是一位打入了另册,控制使用的对象。
汗位的争夺进入到白热化,大贝勒代善再也坐不住了。他环顾四周,杀戮过后,云闲风静,似乎是春风吹不起哟。会不会只剩下了他,犹如一轮洁白的月亮,倒映在了明净的水面上?
想到这些,代善就想找几个人来打探一下虚实。这时,元老级的四大贝勒中,代善知道另外的三大贝勒,都是各自心怀鬼胎的。因此,代善就想在新生代的小贝勒中测评一下自己的人气榜。
代善找来的是自己的长子岳讬与三子萨哈廉。当然,代善对于长子岳讬讲了许多笼络的甜言蜜语。其时,代善的长子岳讬,在实力雄厚的小贝勒群中,已成长为一个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!
岳讬对于曾经企图加害于自己的父亲代善,仍然感到心寒。岳讬与三弟萨哈廉,跟其他的小贝勒们反复熟商后,回到父亲那里,表面上毕恭毕敬地禀告了他们的意见:“国家不可一日无君,应该及早定下承袭大事。四贝勒皇太极才德冠世,深得先汗王之心,众人也都心悦口服,理当请四贝勒速继大位。”
大贝勒代善的心底倏地袭上了一种“孤香阁外风如丝,月儿弯弯照别家”的深深孤独的无奈,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们都对于他们的父亲失去了信心,代善难道还可以选择吗?
代善是一个识得进退的人。当时,代善的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层熙然的微笑,朗声说:“这其实也是我的夙愿啊,你们青年人的提议,上合天意,下合熙熙万民的心意,这世上,还会有谁不赞成呢?”
大贝勒代善此番识大体,皇太极后来也予以了丰厚的回报:清代八家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,代善与长子岳讬,以及老三萨哈廉的儿子勒克德浑占据其三,君恩可谓不薄!
次日,诸贝勒大臣聚集朝会。阳光像金子般地洒落在大政殿的殿堂之上。声望甚高的大贝勒代善,用一种庄重的语气,把推戴皇太极登基的意向知会了现场的二贝勒阿敏、三贝勒莽古尔泰。
大贝勒代善的话音未落,两边站立着的小贝勒们,诸如:阿巴泰、德格类、济尔哈朗、阿济格、多尔衮、多铎、杜度、硕讬、豪格等人,即欢呼响起了。
二贝勒阿敏、三贝勒莽古尔泰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一点古怪,可是,大势所趋,心里有话也不好乱讲了。
大家随即恭词迎请皇太极即位。
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政殿上,望着门外数株苍劲青郁的松树,太阳的丽光,在皇太极的脸上流布了一层杏子的黄色。皇太极明白:他赢了!这时候,他的心底幽静地滑过了汉语先生范文程常说的一句话:举重若轻。面对以代善、岳讬、萨哈廉父子仨为首的一屋子人,热情高亢的吁请即位的呼声,皇太极的表情也是十分诚恳的。他反复谦逊地对众人讲:“汗父并无立我为君的遗命,若舍诸兄而嗣位,有僭越之嫌。”
众人再三的坚请不已,这样的过程,大约从早上的七点钟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的五时许。二贝勒阿敏、三贝勒莽古尔泰对于皇太极这般的表演,腻烦透了。两位粗人就代表三大贝勒表态了:“父汗最终确立的不就是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体制吗?现在是我们大家一致公推你继任汗王的,这就反悔不得了,胡扯那些不相干的立储遗命干吗?”
皇太极等待的就是阿敏与莽古尔泰的公开表态,这就确立了皇太极嗣位的名正言顺。他是顺应了当时所有女真贵族们的意愿的。
最后,皇太极终于被大家的诚意感动了,他用手轻轻抹着从眼角沁出来的泪痕,颇为动情地答应了下来。